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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小说 >> 造化长生:我于人间叩仙门 >> 第21章 棋事

陈伯是个修车的,在小区大门边的林荫道边摆了个小小的修车摊,为来往的自行车、摩托车和电动车充个气、补个胎,最多也就拆装个车锁或者脚踏什么的。凡是看起来问题不小的,修理起来麻烦的,他都不接,只会拿手一挥,往南一指,修车的就会往南走。在离陈伯的修车摊大约50米远的鸳鸯桥头,还有一个修车摊儿,摆放的修车工具比陈伯的还简单,主人是个四十开外的男人。

陈伯修车之余,在摊前长期摆着一副象棋。陈伯的棋臭是出了名的。不管和谁下棋,他都兴致盎然,而且下一局输一局,可他是屡败屡战。有人走过,不管推车的还是空手的,也不管认识不认识,只要在他修车摊前略微放缓脚步,陈伯就会笑呵呵地招呼:“来了?杀一盘?”有真想修车的停下来了,有真想下棋的,那也会停下来。可这样的时候并不多。因为真想修车的,陈伯却并不热情,遇到要换把手、换车轴的,他统统不理,还是手一挥:“到前头,到前头!”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真想下棋的更不多,大家都为生活忙忙碌碌,有哪个会闲得在大街上逛,到处找人下棋?

经常和陈伯下棋的,其实也就这么几位。一位是老范,一位是阿东。老范退休前是这个县级市的人事局局长,退下来好几年了。先头几年他只会窝在家里看报纸,心情特别郁闷的时候就和老伴吵吵架。吵得多了,老伴烦了,也怕了,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一个办法,不让老范待在家,逼得老范天天到外面溜达。老范溜达来溜达去,也没啥地方可以天天去,还是老陈的车摊儿比较待得住,因此也就每天在这里和陈伯下棋。阿东是个离婚不久的工人,单位又在搞什么拍卖和重组,待在家的时间比上班时间多。女人待在家可以洗洗刷刷,一个男人待在家里,又是个没有女人的家,有什么可干的?于是,阿东也成天与陈伯在一起。

这三位在一起下棋,热闹。陈伯的棋臭,老范和阿东的棋艺还算旗鼓相当,于是,很多时候,陈伯只有看他俩下的份儿。虽然只有看的份儿,但陈伯却比那两位还起劲,“跳马”“跳马”喊得比谁都起劲,来了生意也不招呼,还是挥手让人家到前头那个摊儿去。前头那摊儿的摊主,是个四川人,就在桥边租了间底楼的房子,妻子在市场卖菜,女儿在附近小学读书,来这个地方摆摊,也就近一个月的事儿。如果是本地人摆修车摊,陈伯就算不怎么在乎生意,也会不高兴的:这么几十米路面,就有了俩修车的,哪有那么多破车可修?可想想“5·12”,想起电视中那些龇牙咧嘴的路面和东倒西歪的房子,想想一只只沾满了灰尘的握笔的手,想想那些手的主人,想想那些手的主人的父母,陈伯觉得,自己活得像神仙一样了,还在乎别人来抢生意?再说了,陈伯儿女都争气,每月孝敬给他两老的钱都花不完,他又不靠这些收入买米。于是,陈伯喊“跳马”的声音就更响了,害得老范老拿胳膊肘顶他的大腿:“老陈,老陈!都被你喊糊涂了!起开些起开些!老陈,你看,修车的来了。修车修车!”陈伯不管,照样喊。老范没辙,当年的人事局局长,现在可管不了一个修车的。于是,他只好和阿东闷头下棋,下得兴味索然。

一天中午,老范、阿东还没出来,估计在家午睡呢。陈伯一个人对着棋盘在琢磨上午老范和阿东的那局棋,他一会儿坐在老范的位置上,一会儿又坐到阿东的位置上,就是想不明白,阿东的“车”怎么会被老范的“卒”给吃了。这时身边来了个人,喊了声:“陈伯……”陈伯挥手:“忙着呢,没空,前头去修……”“我……不修车……”“嗯?”陈伯这时候才抬起了头,一瞧,才明白,原来是鸳鸯桥头那个修车的四川人。“有事儿?”四川人吞吞吐吐地说:“我想和你下一盘……”陈伯一听,那个心花怒放啊,赶紧让座,倒茶,嘴里还一迭声地说:“你也会下?好,太好了!”这一局棋下了好半天,两人还鬼鬼祟祟地说着什么。正巧,这一天,老范和阿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整个下午都没来。到傍晚陈伯快收摊的时候,老范提了个茶瓶笃悠悠地出来了。而这时,那个四川人早回去看自己的摊儿了。

陈伯赶紧招呼:“老范,还能杀一盘,赶紧!”老范看看快落山的太阳,摇头说:“不下了,赶紧收摊吧,老太婆要骂人的。”陈伯不肯:“随她们骂,就一盘,就一盘!”看着老头急忙忙的样子,老范只好坐了下来,还嘱咐了一句:“不许悔棋哦!”因为陈伯一输就有悔棋赖棋的毛病,老范知道。

一开局,老范就感觉,陈伯的棋风大变。原来下棋,他要多平淡就有多平淡,要多稀松有多稀松,一上来就被人掐住喉咙陷入被动的时候居多。今天一上来他那几着就让人摸不着头脑,几步以后更是觉得棋盘上险着迭出,机关重重。老范是原来单位中的象棋高手,和手下们练得刀光剑影的时候也不少,可今天的陈伯,居然让老范在几着里面就处下风了。

老范问陈伯:“哪里看来的这些?”陈伯扭捏着横竖不肯告诉老范是谁教的。这下,老范拂袖而去,陈伯扬眉吐气了。

至于后来的事……你会看到,现在的鸳鸯桥头,有了并排两个修车摊儿,旁边的房子边还建了个小茶座。小茶座是四川人老唐开的,房子是老范帮忙建的,老唐老婆做了“阿庆嫂”。老唐的修车事业蒸蒸日上,设备添了,门面也大了。陈伯的修车摊只管给人打气。陈伯和老范大多数时候是在小茶座吵吵嚷嚷地下象棋,老唐是裁判,经常在他们争执不下的时候给某人支一着两着,然后两人继续下,继续吵吵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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