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有青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顾行舟，但是又一想，顾行舟怎么说也是最终受益者，瞬间又觉得他受这点委屈也不算什么，别的不说，单是那些屈打成招的手段就已经够触目惊心了，所以他应该感到幸运。
并且应该感谢她。
哪怕他因此而被人打晕了两回。
所以她在目送廖平等人将顾行舟带出去以后，心安理得的继续享用美酒佳肴，丝毫不觉得慌张。
润娘从外面进来，郑举举是撇下自己那边的客人特地过来待了一会儿，这时候已经回去接着接待自己的客人，于是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谢有青和润娘。
多余的席面并没有立即撤下去，润娘坐在另一头，在看着谢有青第三杯酒下肚之后，才开口道：“那酒后劲可足。”
“我千杯不醉。”谢有青挑眉看着她，“不过话说回来，我今日来找你，也是有另一件事想向你打听打听。”
“说吧，这次要打听什么？”说到这儿又强调了一声，“最近郑家那边可实在没什么东西可说，就算有……你也未必愿意听。”
“我不问郑家。”谢有青摆了摆手，正色道，“你听说过漪澜别院吗？”
倒不是说她怀疑李长安，李长安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润娘并不在屋子里面，而且单凭李长安一个人所说，终归还是一面之词，他若是有心将事情往严重了说，倒也不是不可能。
“漪澜别院啊……”润娘在听到这个地方之后神色一变，也收起了方才那般漫不经心的模样，“怎么忽然说起这个地方？”
“你也知道这个地方？”谢有青下意识向前倾身，“润娘你同我说说，这个漪澜别院……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润娘叹了一声，“那是个吃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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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王府灯火通明，最显眼的一处高台上，十六名舞姬合着曲子跳着新排好的舞蹈，主位上坐着的人体型臃肿，一根镶嵌满碧玉玛瑙的手杖放在身侧，另有四个貌美侍女手中各自托着银盘随时侍候。
“王爷这里的设计当真是极好。”客座上一人端着一只金樽，目光颇为流连的在十六名舞姬之间穿梭，最后才慢慢将目光收回来，看向主位上衣着朴素的人，“王爷这里清幽，若是丝竹管弦之声太大，难免会被外面的人听到，但在下从进门到现在，就只有靠近高台这里才依稀听到一点声音，若是放到平常，在下一定不会相信世上竟会有这样奇特的所在。”
南阳王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这台子上有一处玄机，就连本王都不知道这其中玄妙，世子若是好奇，不妨钻研钻。”
“王爷可是太看得起在下了，连王爷都不知道，我又如何能知？”说着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这个人啊，最怕麻烦了，糊涂些也很好，如此也少了好些个烦忧。”之后又托腮看向正中的舞姬，感慨道，“王爷府上各个都是妙人儿，若是抛开这些美人儿转而去研究什么枯燥的玄机，岂不是辜负了这些美人儿们？”
“世子倒是想得开。”南阳王开怀一笑，从桌上拿起酒樽向着客座上的人一举，将美酒一饮而尽。
他身边候立着的侍女见状，执壶将杯中酒斟满，酒色清冽，酒波一荡，就又送出一阵独特的香。
一支舞结束，忽听得南阳王叹了一声，“可惜世子没有听过千日红的唱腔。”
“我对京中这些有名有姓的人不甚熟悉，不知王爷所说的这位千日红……如今身在何处？”
南阳王摇了摇头，“哎……”
“王爷这是？”
“千日红曾被称作是汴京城里最亮的嗓子，你若是听过他的戏，就知何为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只是可惜了，口齿倒还算伶俐，但身子骨太差，太差啊……”南阳王颇为可惜地又叹了一声，“如今真是再没听过那样亮的嗓子。”
“倒是颇为可惜。”
“不说他了，”南阳王向着台下一指，神神秘秘说道，“世子今日运气极好，今日有江老板在此为你我助兴，江老板的嗓子也是极好的，世子不妨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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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若不是宣景阁的鸨母求顾行舟出面将你们全都包下来，怕是你们也会被带去漪澜别院？”谢有青大为惊诧，宣景阁也算是汴京城里数一数二的教坊之地，就如蟠楼一样，宣景阁的鸨母背后也有着自己的靠山，但靠山也分大小，所以宣景阁和蟠楼能够保住自己地盘上的人，却不代表别的地方也可以。
“千日红是周侍郎身边的红人儿，”润娘在说到千日红的时候情绪明显低落了不少，“其实像我们这样的人，最希望的也不过是能够靠着自己的一份才情得到一份相应的尊重而已，能不出卖皮肉自然是好，即便是有了那么一层关系，也讲求一个你情我愿。千日红自跟了周侍郎之后也是洁身自好，周侍郎对他也颇为欣赏，甚至比他自己都宝贵他的嗓子，平常一些不必要的应酬也都一一替他推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更像是知己，可这一切都因为南阳王的垂青而被摧毁。”
“你所见到的南阳王是什么样子的？”谢有青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润娘回忆了片刻，“其实若是第一次见到南阳王，只会认为他是个好人，他随和，没什么架子，如果他愿意的话，谁和他相处都会觉得如沐春风。”顿了顿，她接着说道，“都说相由心生，可他长得就像是寻常人家最为随和的长辈，身量适中，微微有些发福，但跛了一只脚，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还暗自为他可惜过……”
这形容倒是有些像南阳王，只是一个人如何能做到拥有两副完全相反的面孔？一面纯善之极，一面又全然是个恶鬼？
“除了我们之外，他还诱骗无知少女，一面许给那些人家荣华富贵，一面再将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彻底糟蹋，事后又说进入王府的女儿们病弱，再给些银子打发了不许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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