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桥夜市一如既往的热闹,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两个人一路逛过去,顾行舟仍有些板着脸,谢有青时不时看他一眼,最后没办法了,从街边的糖人摊子上买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小老虎,之后献宝似的递到顾行舟面前,“喏。”
“这是什么?”顾行舟明知故问。
“这是……”糖人啊!
一句话下意识就要出口,但谢有青反应过来,晋王殿下并非不认识糖人,只是在问她为什么要买给他糖人,于是改了口,笑着对他说,“这是我的一片心意呀……”
“你的心意?”顾行舟嫌弃地打量了那只被吹得鼓鼓溜溜的小老虎半晌,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往旁边推了一下,“太丑了。”
这么可爱的一只小老虎,他竟然嫌丑?!谢有青满眼的不可置信,然后她将糖人儿转回来,向着自己,很快又明白过来——晋王殿下不是那么容易哄的,区区一只过家家一样的小老虎,是哄不好的。
没有什么问题是一个小糖人儿解决不了了,如果有,那就两个,于是谢有青重新回到糖人儿摊子,这次买回来一只同样胖墩墩的小狸猫。
“现在它们师徒都在你这儿了。”谢有青左手拿着小老虎,右手举着小狸猫,站在顾行舟身前,跟着他的步伐倒退着走。
顾行舟将人扯回身畔,仍旧没有点要笑出来的意思。
见这招玩儿不转,谢有青顺手就将这两只糖人儿塞到了过路的孩童手中,然后继续冥思苦想下一条哄人的妙计。
可巧迎面走过来一对年轻男女,少女的头上顶着一面昆仑奴的面具,手里还拿着一只鹿面具,鹿角延伸出来,正被她不住地把玩着。
谢有青心中一动,转头看了看顾行舟,拉着他示意他去看那边的面具摊子,“我给你也买一个面具好不好?我刚刚已经看好了一个,带鹿角的,凭你的模样,戴上这个就是最神秘的祭司大人——”
顾行舟没有吭声,心里却在想,好端端的,他戴那些东西做什么?他又不是个姑娘或是孩子。
“不喜欢啊……”谢有青的嘴角向下一顿,余光里瞥见一盏花灯,又兴奋起来,指着那花灯问,“那买个花灯给你提着好不好?晚上回去的时候咱们还能拿它照一照!”
顾行舟虽然很是享受这一番待遇,但他绝不打算这样轻易地就暴露自己真正的心思,所以他依然没什么反应,只淡淡地道,“你若是喜欢的话,就买吧。”
那就是花灯也不行,谢有青自动将这句话翻译成了另一个版本,然后她就觉得有些挫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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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棚内还演着《饮湖上新绿》,末场的票已经卖光了,等在外面的人还在讨论着这一出戏,纷纷猜测这最后未讲出来的结局。
谢有青不由得觉得有些唏嘘,但同时又在心中觉得奇怪,她记得她暗示过李长安不要再唱这出戏了,但看如今的情形,怕是还能再演个两三个月。
他们来的时辰有些晚,州桥这一带的瓦子里全都没有票了,她本来还想着和顾行舟一起听听张山人插科打诨,说不定这样笑一笑顾行舟的气也就消了——
想到这儿她忽然看向顾行舟,非常诚恳地发问,“殿下好歹也让我做个明白鬼,我究竟哪里惹你不痛快了?”
顾行舟闻言睁大了眼睛,“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了。”
顾行舟深吸了一口气,当时厢房内的情形重新涌入脑海,她起的头儿,如今她却全都抛于脑后了?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没有想明白。”他也只好这样说,然后自己生起了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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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真的不是故意要那么做的。”谢有青往前捋了捋事情的经过,明白问题还是出在厢房里的时候了,不就是一时情急咬了他一下?她也不想的啊,要是换个地点,就凭当时那样的气氛,别说把人推开了,她甚至都不想放他走——
但凡事总要分出个轻重缓急不是?
“我累了。”顾行舟终于给出了一个能够解决的问题。
见他不再揪着这件事,谢有青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刚好旁边有一间老郭家正店,她一边将人往里面带,一边征求着他的意见,“这一家的山洞梅花包子味道不错,要吃吗?”
顾行舟想了想,点了点头,他这一天算下来似乎也没正经吃过什么东西,这会儿听到有包子,忽然之间就饿了。
老郭家正店里有挑着扁担的商贩,顾行舟又顺带买了点肉脯下酒。
刚出笼的山洞梅花包子被装在景致的竹编小笼里,边沿儿也非常应景儿的画了梅花纹,谢有青非常贴心地夹了一直包子放在顾行舟面前的浅碟内,自己却并没有要吃的打算。
“平时也没见你守这些规矩,”顾行舟也替她夹了一个,“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这算是“破冰”吗?谢有青一边吃一边想一边不住地打量他,然后她发现……顾行舟就算是饿得极了,吃相也是相当好看——倒不是说那种常年养成的细嚼慢咽地从容的好看,而是哪怕他风卷残云,给人的感觉也只是吃得香,而且吃相依旧好看。
这该死的美丽皮囊!
吃得又香又好看的顾行舟在咽尽最后一口以后,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筷子,然后他看着谢有青,理直气壮地说,“本王出来的急,没带钱。”
那肉脯难道是靠脸赊账来的吗?
“无妨,”谢有青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指了指后厨的方向,“你可以留下来洗碗。”
“你忍心将我押在这里洗碗?”
谢有青数出些铜钱来码在桌上,起身说道,“好像是不太忍心,所以我选择了结账。”
出门的时候顾行舟指着隔壁的花灯摊子,又指了指不远处的面具摊子,最后又随便指了一个方向,那架势仿佛挥斥方遒,“我要花灯,面具,也要糖人……师徒俩都要!”
谢有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看你像花灯,面具,糖人。师徒俩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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