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寺从外面看上去与汴京的其它寺院没什么不同，但谢有青心中清楚得很，这里名义上是寺院，实则是个监牢。
也不知道是不是风水轮流转，前不久她才刚刚用这个地方吓唬了娄玉婵，如今就轮到她自己被送进来，不免又有点唏嘘。
从进门开始，清水寺里的人就毫不忌惮地看着她，甚至有人的眼里显露着幸灾乐祸还有期待。
尺素只在门口与清水寺住持说了几句话，过程中一眼也没看谢有青，末了离去的时候也没什么特别的交代，像是要将她丢在这里自生自灭。
“王妃请随我来。”住持引着她往后院的方向去。
屋子自是简陋的，住持站在门口，冷冰冰地道，“衣服换好了就出来，来了这里，就收起外面那些主子脾气，这里没人伺候你，要想过得舒坦，一要听话，二要干活，往后这院子里挑水劈柴的事就都是你的，别想着有谁来帮你。”
谢有青环顾四周，挨着窗子的位置有一张通铺，上面放着五六个人的铺盖，她的位置在最右一侧，看来她是要与另外五个人同住在一间屋子里。
这院子里少说也有二三十号人，她刚刚进来的时候也注意到了，清水寺里面虽然有水井，但好些人还是从外面挑水进来。
“你是聋了么？我说的话你没听见？”见她久久没有回应，住持不满地拍了拍门。
“我知道了。”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谢有青向着那住持欠了欠身。
“来这儿了就别想着摆什么架子，管你是什么王妃还是太子妃，到了这儿，就都给我夹起尾巴做人。”住持骂完以后翻了个白眼，转身出去了，没多久又传来她喝骂院中其他人的声音，甚至还传出了鞭打的声音。
谢有青一边换衣服一边默默地思考，她如今只身一人，从出宫到清水寺这一路上的情形判断，她的行踪应该还是被人瞒着的，坐着的马车也根本看不出是宫中之物，或许在旁人看来，她如今还被关在宫中。
她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如今的宣和帝怕是对许多事情都力不从心，而在后宫之中，皇后也未必什么事都掌握得住。
为今之计……只有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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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寺中的日子总是清苦的，这么一日一日熬下来，倒也比开始的时候适应了许多。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谢有青大致摸清了清水寺的情况，在这里，她们这些被送进来的人都是打着祈福的名义，虽然做的未必是祈福的事儿，但寺中尼姑却事事都拿祈福说事儿——
事情做得不好，就是心不诚，这就需要佛祖来点化，至于怎么个点化法儿，那就要看负责传达佛音的人当时心情如何，以及手边能拿到什么东西。
谢有青亲眼看到过一名尼姑顺手抄起恭桶向一个人砸去的情形，被砸的那个人满身狼狈，又因为身染污秽污了佛家圣地，再次被关进点化室施以鞭刑。
谁都知道，进了这里，除非祖坟上冒青烟，否则是不会那么容易就出去的，因而进了这里的人，是没有尊严可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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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有青！”
一声爆喝，吓了她一跳。
住持站在院子门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你过来。”
周围的人已经露出了某种意味不明的神色，谢有青不明所以，但直觉告诉她，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在清水寺中，向来是不会有好事的。
“刚来就赶上了这种活儿么？她也真是好命。”
有人小声嘀咕，谢有青的耳力好，在过去的时候也听到了那么两句话。
“人家之前可是晋王妃，这么一个名头，谁不想尝一尝？”
什么活儿？谢有青还想再听一听，又见住持在那边催促。
“快着点！”住持一瞪眼，“磨磨蹭蹭的，你以为你自己是谁？”
路上，住持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口中“啧啧”有声，“按理说这种事情是轮不到你这样新来的，可如今拿得出手的就剩下了你一个，也只能便宜你了。”
谢有青虽然心中有疑问，却并没有开口，因为在这里，是不被允许问任何事的。
而她要找机会出去，就要先保证自己足够的安全。
住持将她领进了一处院落，这边的院落相比于她住着的那边实在是好上太多，而且她似乎闻见了炙羊的香气，这让她更是震惊。
说好的佛门清净地呢？不过又一想那堪比人间地狱一样的情形，对于这边烹牛宰羊的做派倒也觉得稀松平常了。
“进去吧，把里面的人给我伺候好了，不然的话，有你好看的。”住持半是强迫半是威胁地将她往屋子里面推。
里面的人已经听到了动静，一道粗犷的声音传出来，“你不是说这里的娘们儿个个都巴不得来服侍咱们么？咋的？门外那个不愿意啊？”
谢有青算是知道这是要让她做什么了，她万万没想到清水寺居然连这种事情都做，竟然活脱脱将这里变成了妓馆。
住持猛地推了她一把，跟着说道，“怎么会呢？她只是害羞，等会儿进去了，还不是随各位爷们高兴？”
谢有青一个没站稳，跟着又向前冲了几步，身后的门迅速被从外面关上，住持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这可是从前你们连面儿都见不着的人，别说贫尼不够意思——”
“这老尼姑倒还真是有点本事，瞧瞧这细皮嫩、肉的，老子心都要化了……”
一只毛手蓦地伸过来，捏住了谢有青的下颌，“转过来给爷看看！”
谢有青被迫转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一张满是络腮胡子的脸。
“啧啧啧……老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娘们儿。”
“大哥大哥！兄弟们也等半天了，可别让兄弟们等太久啊！”旁边的人一脸猥琐，目光始终放肆地落在谢有青身上，还故意拿袖子抹了下嘴角。
“老子还真有点舍不得给你们。”络腮胡子大笑着将人往后面一扯，“都给我等着！”
谢有青装作无处挣脱的样子，眼神却渐渐冷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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