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下了雪，屋中炭火虽然烧得旺盛，却总觉得寒意侵袭，谢有青裹了厚厚的狐裘仍觉得冷，她望了望天，唤了梅生过来。
“去拿些被褥来。”
“王妃是还觉得冷吗？”梅生问。
谢有青摇了摇头，“王爷还在宫中，他自己一个人定是不在意这些的，如今天气愈发的冷，多备着些总没有坏处。”
梅生自去准备，马车已经备好，蒋成跟在车边，一边朝手上呵气一边道，“眼见着就到了年节，也不知道王爷会不会回来。”
谢有青上车的动作顿了顿，她也在想这个问题，只是圣命难猜，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来，羽林卫看了腰牌，却还是摇了头，“非是末将为难王妃，只是这东西能送，王妃却不能进去。”
“这却是为何？”竹生在一旁问道，“晋王殿下虽是被留在宫中做事，却也不是坐牢，为何王妃探望不得？便是寻常官员被召入宫，也能允许家眷探望，为何晋王妃却不行？”
“这……”羽林卫仍是一脸为难，到最后实在没法子了，向着谢有青抱拳道，“末将也是奉命行事，还请王妃莫要再为难末将！”
“王妃如何是在难为你们？”
竹生还想再说，又被谢有青拦下，“既是如此，请你将这些东西务必送到王爷手上，有劳了。”
等上了车，竹生还是有些愤愤不平，“便是宫中编撰多留了几日，家中夫人也是可以亲自进去送些吃食，横竖去的都是外殿，又是女眷，何必如此防备？”
“竹生！”谢有青轻斥一声。
竹生自知失言，低头抿了抿唇。
东西虽然送了进去，但她毕竟没有亲眼见到顾行舟，心中总觉得不踏实，马车掉了头往回走，行至半路又忽然停下来，不多时就听到蒋成的声音传进来，“王妃，是一个小乞索儿丢了一张字条在车上。”
“拿进来。”谢有青吩咐一声。
梅生伸手将字条接过来，转交到她手上。
说是字条，但其实更像是一张没有落款的信笺，谢有青将那张信纸展开，上面写了一个地址，却不知是在何处。
“会不会是谁故意戏弄咱们？”梅生问。
“不会。”谢有青笃定道，“去这上面写着的地址。”
梅生接过信笺，却还是犹豫了一下，“王妃还是先回去吧，这上面的地址就让婢子去探一探，如今王爷不在府中，王妃可不能再出个什么意外了。”
“无妨。”谢有青摇了摇头，“既然这封信能送到我手上，自然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去看看也无妨。”
她猜是熟人，就只是不知道这个熟人究竟会是谁。
梅生见拦不住，只好将地址告知车夫，马车再次调转了方向，向着信上的地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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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城南。
这一次梅生坚持要先过去看一看，谢有青点头应了，坐在马车里等，没多久就见梅生回来，将那边的情形同她讲道：
“王妃，那是个两进的院子，看上去像是经常住人的模样，只是没看到人。”
是个空院子？约她前来的人是还没有到么？
谢有青想了想，下了马车。
“会不会是陷阱？”梅生仍有些担忧。
“竹生，你同蒋内监守住这两边，梅生同我进去。”谢有青安排妥当，与梅生一起进了院子。
院子收拾得很是干净，虽是下了雪，但院中积雪却只有薄薄一层，应该是之前有人清扫过。
从第一道门进去，顺着廊庑往里面走，主院里也还是没有人，就好像这里本就是为了空着而空着，但两边的厢房却都没有上锁，厨房的灶台里甚至还留着火种，旁边的炉子上烧着水，这会儿水早已经开了，却没有人来拎走。
另一边的梅生也一无所获，厢房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很多东西都还保留着刚被放下的样子，若非是青天白日，她差一点疑心是进了什么精怪变化出来的洞府。
与旁边敞开着的门形成对比的是紧闭的正房，谢有青走到门前，却并没有急着开门。
过往的经验告诉她，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等着她去发现，比如……
她慢慢走到窗边，凝神细听。
“王爷既然能出宫，为何却不回去？”这声音听上去耳熟。
当另一道声音响起，谢有青还算是沉得住气，梅生却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她捂着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看着的却是谢有青。
因为之后紧跟着响起的就是顾行舟的声音。
“回去作甚？”
“你就不怕她等得心急，巴巴的进宫去看你？”这次谢有青听出来了，说话的是独孤清。
那厢又听到顾行舟说，“她进不去的。”
“若是带了东西呢？”
“那便将东西留下，人走。”
“你这话若是被她听见，怕是要伤心死了。”独孤清嗔怪地笑，末了又叹了一声，“我不想再这么偷偷摸摸了，不如……你接我进府吧。”
“你若是进府，我那可怜的王叔要怎么办？”
“当初你诓我，给我设想过假死的可能，如今么……我却觉得那是个不错的法子。”
谢有青听到这里慢慢从外面将窗子打开一点，朝着里面看，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帷幔下朦朦胧胧的影子，里面的人无论是从身形还是声音，都像是独孤清和顾行舟，但……
她不愿意相信。
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呢？
然而她没有勇气破门而入。
人心易变，有时候倦了厌了烦了，都不过是转念之间。
更何况……更何况他从前未必就没有对谁动过心。
有些念头一旦想起就停不下，她匆匆收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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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眼见未必为实，耳听未必是真……”梅生思来想去，也还是只能干巴巴地宽慰她。
“我知道。”谢有青看上去不像是太过伤心的样子，但是梅生知道，她有点当真了。
毕竟事情不可能如此巧合，尤其是……他们刚刚在宫门前被拒绝得彻底。
“不回府，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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