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然略微沉默，颇为耐人寻味，不仅没有丝毫担心，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释然，好像担忧很久的事情，终于有了着落。
沉吟半晌后，他想到关键所在，斟酌道：“既然是老哥的对头，自然也是我的对头，老哥可以详细说说，那副《上阳台帖》的来历么？或许我能帮你呢······”
贺章就等他这句话，当即点头讲述道：“说起那副《上阳台帖》，的确有很大来头，甚至不在《古诗四帖》之下······”
“老弟你也知道，李白斗酒诗百篇，是当之无愧的诗仙，世人只知他诗写得好，却不知他的书法也很出色，但因为种种原因，罕有真迹流传下来······”
“唯一留下来的真迹，只有那副《上阳台帖》，本来被藏在故宫博物院，也不知李东阳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被他弄倒了手，而且还拿来当众炫耀，你说气不气人······”
知道事情经过后，叶然顿时释然不然，却忍不住惊讶道：“什么，还有这种事！故宫博物院的收藏，他都能想办法弄出来，他还有王法么······”
难怪叶然惊讶，前几天贺章告诉他，辽宁博物馆的修复专家，偷将《古诗四帖》替换出来，本就打破了他心中最后的圣地。
如今比辽宁博物馆更高等级的故宫博物院，也同样有国宝级文物流传出来，又怎能不让他心中震撼？
难道如今世人心中，都已经被利益蒙蔽眼睛，没有丝毫操守可言么！
不想贺章早有预料，同仇敌忾道：“谁说不是呢，我心中也憋屈啊，本以为那是假的，是李东阳传出来的噱头，可是我朋友打电话说，的确是真品无疑······”
“因为在那个局上，还有故宫博物院的专家，亲自到场鉴定以示真伪，你说我能怎么办······”
叶然无言以对，似乎在斟酌什么，又显得有些犹豫，看起来颇为挣扎，以至贺章心中冷笑，就也拿这点小伎俩，竟还敢惹到他头上，当真是不知死活。
直到许久以后，叶然才苦笑道：“如果真是这样，可就真不好办了，除非你有《古诗四帖》，才能跟他分庭抗礼······”
“不然剩下这段时间，你难免要受到他的委屈，不过男子汉大丈夫，讲究的是能屈能伸，等我二叔弄来《古诗四帖》，也就用不着怕他了······”
诚如叶然所说，《上阳台帖》虽是李白真迹，可相对草圣张旭来说，在书法方面还是略有逊色。
况且张旭的名头，本就跟李白齐名，号称当代“三绝”，他流传下来的真迹，未必比《上阳台帖》逊色，甚至还要高出几分。
只不过，叶然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为了安慰贺章，而是打算借机试探，看贺章在耍什么把戏？
毕竟诱饵抛出来了，话也说到这个份上，总不能还藏着掖着吧？
就好比男人睡女人，衣服都脱到一半了，两个人也滚上了床，就差最后临门一脚，却说今天来大姨妈了，那不得折磨死人？
是的，没有看错！
此时在叶然看来，贺章绕这么多圈子，肯定是有目的所在，也肯定是冲他而来，但不管有什么目的，也不管是否发现了什么，只要试探意向所在，就能大致猜测目的，让他的担忧尘埃落定。
这也是他现在，唯一能掌握的主动。
果不出所料，贺章绕这么多弯子，等的就是现在，和盘托出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看到老弟你，我才恍然响起来，或许不用等那个时候，也不用遭手那个罪，就能迎刃而解······”
叶然似有所悟，却更疑惑道：“老哥你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我解释给你听就好，你二叔是册门中人，江湖路子广的很，想必能人异士不少，有没有合适的人员，帮我把《上阳台帖》偷过来······”
虽说叶然早有所料，可他还是没有想到，贺章竟敢如此大胆，让他去偷《上阳台帖》，难道他不怕事后暴露，吃不了兜着走么？
叶然想都没想，脸色瞬间阴沉，不善道：“偷？老哥，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我二叔是册门中人不假，可那也是凭本事吃饭，还没有做贼这个说法······”
“更何况，李东阳和你一样，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觉得我二叔对他动手，能讨得了好么······”
“换句话说，如果你这里有东西，也被我二叔惦记上，你会放过二叔么······”
听出叶然的愤怒，贺章却不以为然，笑容依旧道：“老弟你别着急，先听我说完也不迟，虽然老哥找你帮忙，却没让你亲自去偷，也没让你二叔去偷啊······”
稍作停顿，贺章继续道：“我是这么想的，你二叔是册门中人，想必在江湖上颇有名气，认识的三教九流不在少数，你可以通过你二叔的关系，找些不相干的人去偷啊······”
话说到这里，叶然总算明白了，贺章真正的目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单纯想让他招惹李东阳，让他搭上李东阳这根线。
贺章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叶然心中犹疑，不断思索其中关键，但为了不被看出破绽，还是虚与委蛇道：“不错，我是可以叫人去偷，也不怕惹上李东阳，可就算我给你偷来了，你也不能当众拿出来，那你这么做还有什么意义呢·······”
“还不如多等几天，等我二叔弄来《古诗四帖》，你就可以扬眉吐气，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又为什么非要冒这个险呢······”
贺章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叶然，目光中看不出情绪，反倒有些似笑非笑，仿佛在看跳梁小丑。
半晌以后，他才解释道：“老弟你是不知道，自从我得到这个消息，心里就跟挠痒痒似的，始终都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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