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承宣听得目瞪口呆:四哥……殁了?
而更让他惊诧的是,元幼祺闻听,竟然点了点头,道:“母后说的是。但火如何起的,是纵火还是失火,孩儿觉得,还是该等等许浒的结论。”
韦太后看了看元幼祺,淡道:“皇帝说得有理,但哀家还是觉得,此事宜急不宜缓,拖得久了,恐怕生变。”
她说着,看向元承宣,道:“宁王甫为宗正,又是至亲兄弟,便要费心张罗操办丧事的事宜了。”
元承宣听他们母子二人你来我往,就这么定了元承平已死,他的脑子都跟不上转。
他怔怔地看着韦太后,忘了自己该如何反应,脑袋里突突突地不停反复着的,只有一个念头:四哥就这么……死了?那人可不是四哥啊!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算了?
他深觉自己的脑子当真不够用,皇帝和太后的话中有深意,可他就是摸不通透。
他正感叹那母子二人的默契的时候,元幼祺却骤然将话锋转开,道:“母后的话,孩儿没法全然认同。敬王的丧仪,自然该操办。但是其中却涉及到爵位的承嗣,有肃王府的前例在,朕不想这一回再落了下风。”
韦太后的眉头微蹙:“敬王府与肃王府怎会相同?元淳的世子名分是早就定下的,敬王既殁,循例承继爵位便是!”
她见元幼祺面现不悦,心中一紧,禁不住赘上一句:“皇帝若觉得元淳差些个,便降封为郡王爵位,祖宗先辈中也是有例可循的,不算逾制。”
若说之前,元幼祺对于敬王府,对于元淳还存有几分香火顾念,那么现在,敬王以假死欺瞒,俨然将自己这个做皇帝的架在火上烤的局面,令元幼祺心中的反感剧增。
前有老肃王死前请封以保忤逆的少子,接着就有敬王不惜假死以保惹下犯上大祸的元淳,而敬王金蝉脱壳之后,天知道他此刻躲在哪里,又打算做些什么!
元幼祺深觉,他们一个两个的,真把她这个天子当成傻子来耍了!
七哥老实,想不到那么多弯弯绕,情有可原。母后为了自己的江山安稳,担心宗室朝臣对自己不满伤及皇权,这也可以理解。可是,若任由这件事这么下去,将来是不是人人皆可当天子是个可欺可蛮可耍弄的?
元幼祺如此想着,直觉火气上涌,耳边嗡嗡作响——
她是坐了十几年皇位的大魏之主,不是被他们当做稚子想如何糊弄便如何糊弄的!
“元淳是犯上,是作乱!朕要追求起来,他罪不可恕!又有什么资格承袭爵位!”元幼祺气急之下,脱口而出。
她愤然的语气,惊到了元承宣,更惊到了试图息事宁人的韦太后。
这是明晃晃地驳斥韦太后之前的话,又是当着宁王的面,韦太后焉能不恼?
“皇帝这是对哀家说话呢!”韦太后陡然拔高声音。
元幼祺话一出口,便知不妥。但她心有怨怼,实在做不到立时认错或者旁的。
她垂下头去,默然不语。
空气一时冷凝成冰,苦了被夹在中间的元承宣。
一个是太后,一个是天子,替谁说话,都落不到好去。这架怎么劝?
元承宣急出了一脑门子汗。
终是元幼祺先平静下来,忍着心中的不快,站起身,对着韦太后揖了下去:“近日国事烦乱,孩儿心中焦乱,言语失措,请母后宽容!”
韦太后虎着脸,瞪视着她,不言语。
她行礼下去,元承宣自然坐不得,忙也站起身,立在一旁。
元幼祺于是向元承宣勉强笑了笑,道:“朕还有紧要折子要批,七哥便替朕陪一会儿母后吧!”
元承宣想要赶紧逃离的婉拒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韦太后接过话头儿去:“下月就是太妃的冥寿了,哀家有些打算要与宁王说,皇帝自便吧!”
元承宣眼睁睁看着皇帝告辞离开了寿康宫,再瞧瞧幽深莫名的韦太后,心里又暗暗叫苦起来:母妃的冥寿,还有月余才到呢!不必这么急着打算吧?
他于是不得不承认,太后与皇帝这对母子,还真是默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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