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泽堂而皇之地进入关城中。
“韩将军，数月不见依旧风采如昨。”
“宗大人谬赞，里面请！”韩世忠将宗泽迎进了正厅。
“韩将军，能否为本官讲讲为何要这么做？”
待双方按主次坐落，宗泽便恢复了严肃的面色，一本正经地问。
“具体原因末将也不知晓，只是秦王殿下命在下驻军在此，防止闲杂人等进出关中，惹出祸患。”
韩世忠自然不能说赵楷认为东京一定会有人阻止他发动战争，所以让他驻守在此挡住这些麻烦。
但宗泽是何等人物？宦海浮沉数十年，韩世忠话中什么意思他自然能够听得出来。
“这么看来，秦王殿下此举确实有失体统。”
韩世忠将宗泽看做是可以亲近之人，有什么话也就直接说了：“宗大人，我就不明白了，为何朝廷一定要治殿下的罪呢？”
“韩将军，此话从何说起啊？”宗泽一愣。
“若不是朝廷想要治殿下的罪，为何屡次三番派人前来关中调查，大人又何至于此呢？”
“哦……”宗泽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怎么？韩将军觉得秦王殿下没有罪？”
“殿下身为秦王，督领关中大小事务，难道还没有统兵出征之权么？”韩世忠看向宗泽。
“韩将军，你可知道我大宋，出征之权与掌兵之权分属两个部门？兵部掌士卒兵卫，枢密院掌兵防军务。秦王的出征之权应当是由枢密院同意后方能拥有，怎么能私自出征呢？”宗泽一板一眼地同韩世忠解释。
“宗大人，我记得，秦王殿下还有一层身份是枢密院副使，又是天下兵马大元帅，秦凤、永兴两路经略使，这出征之权与掌兵之权应当还是有的吧。”韩世忠再次问道。
“从职务上来看的确如此，可秦王殿下发动的战事不一般，是在打破西夏与我朝的和平，重新挑起战争，是国战。这种事情还是理应上报给朝廷知晓的。这也正是朝廷不满的地方，秦王和西夏开战两个多月，朝廷竟然没有收到过一丝的风声，还是通过西夏人的使者才知道这边境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战事。”
宗泽点出朝廷对赵楷的不满之处，又道：“另一方面，秦王派你等入驻潼关、风陵渡等地，断绝朝廷来往，大有割地自立之意，这也是朝廷担忧的地方，因此才派我前来打探关中的情况。可以说，这次朝廷追究的根本不是你们和西夏打仗的事，而是震怒于你们竟然出兵这么大的事情也没有事先通知，还妄图瞒着。这让陛下担心你们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宗大人，殿下的为人不用我多说了吧？你觉得他会做出这种有损大宋，谋权篡位之举么？”韩世忠一拍桌子反问。
“我觉得殿下是什么样的人没用，关键是如今朝廷觉得秦王有谋反的嫌疑。”宗泽瞪向韩世忠，这是朝廷的问题，不是他的问题，你对我拍桌子也没用。
“宗大人难道不能为秦王殿下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让陛下打消怀疑的念头？”韩世忠皱眉。
“老夫有心无力啊！”宗泽叹道：“太宰王大人一口咬定殿下有反意。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我若是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来证明殿下没有反意，只会让陛下的疑心越来越重。”
“又是这个王太宰！”韩世忠一巴掌拍在桌上：“去岁方腊贼子的反叛与这厮也脱离不了干系！”
“若不是这厮与朱勔那厮同流合污，一同压榨江南的百姓，也不至于使方腊一呼而万众归附，致使江南打乱。”
韩世忠又再次看向宗泽：“大人，实不相瞒，秦王殿下自去岁开始便有心备战收复我灵夏六州旧土，只是去岁因那方腊贼子所误，今岁又被北面辽国战事拖延，这才不得不在未经朝廷的准许之下私自发动战争。”
“韩将军，还请慎言！”宗泽道：“此间之话我只权当你的牢骚之语，万不可在他人面前展露。”
又道：“如此说来，秦王殿下早有收复西夏之志，只是机不逢时，屡次被朝廷战事所累。但秦王再怎么想开战，也理当知会朝廷一声啊！似这般陈兵于险要关隘，知会让有心人觉得秦王居心不良。”
韩世忠拱手：“大人所言确有道理，只是这道理也只能与讲道理的人放才能起效果。若是遇到了那些蛮横不讲理的，也只能无可奈何。私以为咱们的王太宰便是这样一个不讲理的人，此人心胸狭隘，利益至上。殿下曾与其结怨，而与其交好的童贯又率大军前往北面伐辽，他又如何肯损童贯而全秦王之志呢？”
“所以你们就切断了与朝廷之间的往来？”宗泽叹息。
“非如此王黼必然阻挠！”
“可你们应当知道，朝廷现如今正倾全国之力为童太傅的北伐供养，此时秦王殿下又发兵征夏，这粮草物资哪里够啊？”
虽然说赵楷在与西夏的战事之中占了上风，迫使西夏遣使来和，但宗泽还是希望赵楷能够适时撤兵，见好就收。
毕竟现在全国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北面收复燕云十六州上面，这是万万不可有所闪失的。万一童贯或者赵楷因为粮食短缺而吃了败仗，那要负的责任可就不仅仅是现在这样轻了。
“大人，殿下出征西夏，无需朝廷出一米一粟！”韩世忠油然道。
“你说什么？”宗泽脸色立马拉了下来。
这韩世忠难不成把他当猴耍？他也是当过几十年知县、知州、知府的人，哪里能够不清楚打起仗来需要多少粮食？
尤其是像与西夏、辽国进行的这种大规模国战，每次耗费的粮草都是数以百万甚至是上千万石，这么大规模的粮草需求怎么能够不影响到全国的粮价呢？
韩世忠见宗泽变了脸色，知道他以为自己诓他，便道：“宗大人，在下并不是在开玩笑，殿下此次伐夏只带了二万五千人，粮草十万石。”
“什么？”宗泽脸色再次变了：“两万五千人？这怎么可能？这点人是怎么将西夏人打到遣使来东京请和的？”
“在下并没有欺瞒大人，这是末将所知道的事实，不信大人可以去风陵渡去问刘锜指挥使。”韩世忠耸了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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