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万五千人，令西夏数十万大军无可奈何，这真是……”宗泽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这等壮举、轻狂恐怕也只有霍骠姚才能做的出来。
“这么点人，去进攻数十万西夏大军，自保尚且不易，如何谈收复疆域呢？”宗泽由惊叹转变成了弄弄的疑惑以及一丝担忧。
这可以说是在上刀山下火海了，以区区十分之一的兵力妄图占领比己方多十倍军力的国家，这可能吗？
“这就不是在下需要考虑的事情了，想必秦王殿下自有打算。至少从目前来看，西夏人已经怕了殿下。”韩世忠漫不经心道。
“不行，我得前往关中一趟，必须当面和秦王殿下聊聊！”宗泽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问问赵楷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如果是单纯只出动区区两万多兵力，并没有影响到北面战事的情况下，获得如此大的胜利，那确实可以抵消掉一部分陛下的猜疑，然后再让秦王到陛下面前亲自解释一番基本上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毕竟这种事情，往大了说是拥兵自重，有谋反的嫌疑，但往小了说不过是子弄父兵，关键还得看陛下的心情，只要让陛下开心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宗大人，这恐怕不行！”韩世忠一听，立马拒绝了。
他在这里怎么和宗泽说都无所谓，但若是放他进城，这却是万万不能够的。
赵楷给他和刘锜下的命令就是不准放朝廷的闲杂人等进入关中。在韩世忠的眼里，宗泽虽然算半个自己人，但依然逃不开闲杂人等这四个字。
这让宗泽十分气愤：“我这是在为你家殿下考虑！是为他好！你如果不让我进关中，你家殿下所受的冤屈谁来帮他洗刷？”
“这么说来，宗大人也觉得我家殿下是被王黼那厮所诬的咯？”韩世忠问。
“起码来说，大部分罪名都是不存在的，唯一值得警告处罚的行为是将你们派到这里阻绝关卡。”宗泽哼了一声，不愿在韩世忠面前显得自己有所偏袒。
“那不行，我不能让你进，我做不了这个主。”韩世忠摇摇头。
“你小子是这潼关的守将，你做不了这个主还有谁能做的了这个主？”宗泽气极反笑，骂了一句。
“神勇军指挥使刘锜就在风陵渡，我可以派人将你送到他那边，你问问他，他让你进你便可以进。若是他不让你进，那我也无可奈何。”韩世忠摊手。
“原来你是个做不了主的？那你还和老夫在这扯这么多闲话？！”宗泽气的眼睛瞪圆，胡子一翘一翘。
“嘿！宗大人，是你要入我这潼关找我了解情况的！如今怎么又嫌我说的是闲话了呢？”
……
西夏，瓜州
这日，瓜州城外刮起了一阵大风，黄沙漫天遮蔽了日光。
城上守卒们纷纷走入了城楼之中暂时躲避这该死的恶劣天气。
“他娘的，这黄沙糊了我一脸！呸呸呸！”
等到风沙逐渐小了下来，一名守卒吐了吐舌头，拍掉身上遍布的尘土。
“习惯了就好了！这瓜州不比咱们兴庆府，常年风沙骤起。”一名年长些的士卒瞧了他一眼，甩了甩头，跺了跺脚，看样子已经对这气候有所免疫了。
“老哥说的也是，这鬼地方又冷又燥，可比咱们兴庆府差远了。唉，宋军没看着，平白来这遭这份罪！”
“得了吧，宋军都在祁连山里头光屁股乱窜着，咱们被留守在这瓜州城，能捞到打宋军的机会？”老卒嘁了一句。
“那可不一定！这天气这么恶劣，万一山中的宋军饥寒交迫受不了想要下来寻食吃，那咱们可不就正好能活动活动了吗？”
“哎哟！你小子可闭嘴吧！万一真被你这张乌鸦嘴给说中，宋军真的来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你难道不希望多杀几个宋军建立功勋吗？”
“拉倒吧！打仗那是要死人的！你先有本事在战场上活下来再说吧！”
二人出了城楼在女墙边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忽然那年轻的守卒神情一阵激动。
“老哥！老哥！你快看前面那一股人马是不是宋军？”
“不是吧！”老卒大惊，还真让这小子说中了？不可能啊！这附近有他们十万擒生军大军在，哪支宋军活腻了冲出来找死？
再定眼看去：前方二里地之外人影攒动，一身黑衣，头上绑着黑色头巾，嘴上蒙着黑布。
好家伙，这哪里是宋军的装扮？分明就是一伙强盗土匪嘛！
老卒一巴掌拍到年轻士卒的头上：“宋军的红衣你都不认得了？这分明就是一伙强盗嘛！”
“强盗也成啊！至少可以让我杀几个人攒攒军功！”年轻士卒没有理会老卒，反倒是跃跃欲试。
“你小子疯了！没听到今日将军说了么？今日不管什么人进瓜州城，都不得阻拦！”老卒低声在年轻士卒耳畔喝道。
“可这一千土匪要是进了城，城中百姓可是就要遭殃了啊！”年轻士卒楞道。
“你管他遭殃不遭殃，这是将军的命令！命令你懂吗？咱们只要听令从事保住自己的命就可以了，其他人的命你管他做什么？”
随着前方那千人的强盗快马逼近，老卒拉着年轻士卒重新回到了城楼之中。
“一会儿，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去，知道吗？你看看，所有人都按照将军说的，对此不管不顾。”
年轻士卒透过窗，看到外面的士卒的确是照常巡逻，似乎对那一千马贼视而不见。
不一会儿，马蹄声隆隆而过，直接冲进了瓜州的大门。
城中开始鸡飞狗跳，各种惨叫、嘶喊、哭泣、咒骂的声音不断响起。
年轻士卒有些不安，看着窗外那些依然充耳不闻正在巡逻的士卒，对老卒道：“他们难道不知道城中的百姓正在被马贼们厮杀么？他们为什么不下去剿灭这些马贼？”
老卒严肃道：“这个问题我不知道，不光是我，他们也一样不知道，这是将军的命令！我只知道在战场上要想活命就必须服从命令。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知道的别知道，这样才能活下去。”
年轻士卒有些震撼，他在这之前不过是一个新招入伍的士卒，因为各项素质良好被选入了擒生军中，又经过了长久的训练。
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他原本以为凭他的本事建功立业应当不难，却没想到先被老卒给好好上了一课。
这才是真正的战场……没有人会去管命令之外与自身无关的事情，他们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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