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中庭
小王被他吼得一愣，呱嗒一声撂下了座机话筒，结结巴巴地说：“二……二哥，哪的电话都打不通，咋回事啊？”
“打不通？是没声还是没人接？”刘二壮心急如焚，手上不断切换着监控镜头，嘴里回应着。
“有声，就是一直嘟嘟，像是占线。”
“报警和急救电话占你妈的什么线！”刘二壮气急败坏地骂道，把手中的鼠标狠狠地拍在操作台上，手指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小王说道：“你留在这继续打电话，给谁打都行，只要能打通，让他们帮你报警。”
“行，二哥，那你干啥去？”
“我去看看老杜咋回事，地下停车场的那几个家伙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一个也不回话。”刘二壮瞟了一眼地下停车场几个保安站点的镜头，画面里没有人，但明显可以看到，保安站点外面的灯光不断闪烁着，还能听见乱糟糟的喇叭声。他想着或许是因为积水造成了事故，那几个同事去调节了吧。
刘二壮拎着胶皮警棍头也不回地出去了，其实他心里也在打鼓，在这当了好几年工可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事。毕竟这里是大城市的中心，是地价最高的几处写字楼之一，在这楼上办公的几乎都是国内顶尖甚至世界一流的企业，那些白领金领的都算得上高素质的人才。别说是这躺倒一片的大场面了，平时就连大声吵闹他都没听过几声。在这保安生涯中，他处理过最大的事件也就是几个讨薪的员工在门外堵截老板的事儿，而且也不是那种暴力讨薪，而是带着夹公文包的律师来的，而老板一直躲着，这次不小心被发现了吵了几句罢了。
中控室设在一楼最偏僻的角落，因此刘二壮需要经过很长的一段走廊，还要穿过电梯厅才能来到中庭。不同于屏幕里中庭的吵闹，这一路上几乎是杳然无声，而且因为此时大厦中的单位已经全都下班了，走廊里的灯为了节能也关闭了八成，只剩下零星几盏还调暗了灯光。他心中满是担忧，手里的手电筒不断地扫在走廊两侧写字间的外玻璃墙上，毛玻璃并不能完全反射光芒，那些透进去的隐约能照到屋里一些东西的轮廓，阴影看起来显得里面好像是有许多不出声家伙在不断躲避着光。
终于到了电梯厅，他习惯性地瞧了一遍那十几部电梯。还好，它们已经都停在了一楼和地下停车场，说明此时楼上几十层里基本上已经没有人了，而且那部保洁电梯也显示停在了地下三层，说明几个保洁女工也都干完了活，此时应该回到了住处休息了。这样说来，大厦内部也就算没有什么问题，自己只需要去处理大门口那摊乱子就可以了。
杂乱的说话声在前面响起，此时中庭的人们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虽然着急但还算能保持稳定的状态了。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的电话都已经打不通，而且在大楼外面的雨中，似乎还有不少人在乱跑乱窜，互相追逐厮打着。最关键的是，那些趴在玻璃向外看的人们，亲眼看见了那几个蹲在受伤者边上的家伙，居然开始对面前的人拼命撕咬起来，不是搏斗的那种攻击，而是如同野兽在进食。这让“丧尸”的说法迅速在大厅里扩散开来，幸好大厦的玻璃很厚，而那电子门和推拉门都在第一时间被机灵的人给插上了插销。
刘二壮穿过人群，扒拉开两个看热闹的年轻人，玻璃外老杜的惨状让他感觉头脑一昏。他心里清楚，人要是伤到了这个样子，指定是没救了，更别说又在那样的环境里躺了半天，血肯定都流干了。他按住了肩上对讲机的通话按钮，使劲喂了两声想要通报一下老杜的情况，可不知道为什么，那边的小王并没有回话。他狠狠地骂了句娘，把对讲机拽了下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哎，你是大厦物业的吧？刚才是不是你们开的对讲？你们报警了没？”这时，一个中年人在边上冲着刘二壮喊了一句，听那声音，正是之前拿着老杜对讲机和中控室联系的那人。
“电话打不通，座机占线。”刘二壮的眼睛仍然盯着玻璃外面一动不动的老杜，嘴里木然地答道。
“物业费都白交了，关键时刻你们屁用也不顶啊！”那个中年人听见他的回话，瞬间就变了脸色，明显这个保安不论是态度还是回答的内容，都让此时十分焦虑的他感到十分愤怒。他的这一句话，也瞬间引起了不少关注着他们的人的注意，一时间应和的声音纷纷响起，而且几乎是一边倒地开始了对大厦物业——或者说是刘二壮的讨伐。
“你们跟我喊个屁！电话打不通我有什么办法？你们那些一万两万的手机不还是都没用？这么大的雨，我一个值班的保安能有什么办法？而且我同事都已经为了保护你们躺在那了，还他妈要怎样？”刘二壮气愤至极，唰的一下抽出了腰间的胶皮警棍，回头瞪着那个领头的中年人，同时啪啪啪地敲打着玻璃，示意他们都往外面看看，老杜生死不知却没人施救，只知道在这里说些废话。
他身强体壮，嗓门也大得很，而且因为口音也比较生猛独特的缘故，立刻就把那些嘀嘀咕咕的人都给压住了。但此时刘二壮却又产生了新的疑问，为什么那些人望过来的眼中出现了额外的惊恐？难道自己这一嗓子真的有这么吓人吗？这帮“文化人”就这么好吓唬？或者说，害怕自己拿警棍抽他们？
刘二壮心中的疑问从眼中流露出来，从对面人们的脸上转移到自己的身上，又移动到手里握着的警棍上。直到这时，他总算发现了问题所在，就在自己警棍敲打的那处玻璃外，此时老杜的身影已经坐了起来，正呆滞地望着自己不断比划着的棍子头儿，而当他动作停下之后，那双毫无生机的灰白瞳孔也慢慢地抬了起来，隔着玻璃同自己惊惧的双眼猛然对在了一起。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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